容意领着钟离转了个弯,往楼上走,钟离提着两大行李箱跟在后面,有些费劲。
走到三楼,钟离手腕没力,将行李箱搁置在地上,询问容意还有几层。
容意手里提着大坨钥匙,低头翻找半天钥匙,回头看到钟离搁置在地上的行李箱,这才想起忘记帮钟离提行李。
她连忙歉意地笑笑,下了几步阶梯,提起钟离右脚边的行李箱,招呼钟离再忍耐忍耐,还有四楼就到了。
小区破旧,楼道更破旧,铁质栏杆早就生锈,缝隙间还有没清理干净的蜘蛛网。
水泥地面,表面被踩得光滑,亮得发黑,楼道口的窗户是最朴素的款式,玻璃蒙满灰尘,有一块还碎了一角。
楼道狭小/逼仄,南北朝向,阳光从东面穿进来,也遮挡不住它的破旧。
如果钟离之前没过过苦日子,没有经历过东躲西藏的时光,没有将自己搁置在一段痛苦的记忆里,一定忍受不了这样的环境。
她站在通往四楼的第一台台阶,抬头望望那破旧的一角窗户,恰好有一只飞蛾贴在窗面,不停扑棱着翅膀。
天气热得人晕头晕脑,即便在阴凉处,也不能避免一二分,更别提快被太阳烤化的飞蛾。
有那么一两秒,钟离有预感地觉得那飞蛾就是自己。
命运如何尚且不知,飞蛾扑火的愚蠢倒是表露得淋漓尽致。
五分钟后,这条没有尽头的路终于走完,钟离耐性不好,此刻却格外隐忍。
七楼有五户户型,只是七弯八拐,到尽头只有两户门对门。
钟离租的那套门牌号是701,对门门牌号是702。
容意在一大坨钥匙里找出701的钥匙,从三把中取下两把递给钟离,让她留做备用。
这天气,没什么是不热的。
带有温度的老式钥匙落在钟离手心,有些硌人,钟离下意识将钥匙攥在手里。
容意弯下腰,熟练地打开门,将门敞开向钟离展示里面的环境。
她租的户型是这栋楼最大的,两室一厅,大约九十多平,土黄色的地板砖,猪肝色的大门,客厅东侧并排两间卧室,西面是厨房洗手间,有几件简易家具。
涂满痕迹的电视柜,被刀雕刻过的书桌,墙壁上挂着的几幅八九十年代的、泛黄的挂画以及暴露在视线里的电线无不透露着这套房的老旧。
整体清理得还算干净,没钟离想象的那么破旧。
确定下来,钟离将两只大行李箱推进客厅,告别容意,关上门准备休息休息。
刚阖上门就听容意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地面清脆的声响,她没有直接下楼,而是走到另一扇门前,一边敲门一边喊着沈大队三个字。
语气比在楼下时还要柔软,还要艳丽,如果声音有颜色,容意此刻应该是黄色,吸睛而又灼热。
钟离洗完手出来,人站在客厅中央,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咔嚓一声,对面的门被人打开,男人熟悉的、带着一丝不耐的嗓音溢出来:“什么事儿?”
容意捂嘴笑了声,声线说不出的魅惑:“没事儿就不能叫叫你?好歹请我进去喝杯水,我检查检查电表什么的。吃不了烧烤,还不能有点别的补偿?好歹让我看看你的肌肉线条?”
“咱俩这关系,不为过吧?”
男人似是被她的话逗笑,话里夹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可以试试看。”
不用细想,钟离都能猜出外面的画面。
容意肩头肯定抵在门沿,伸出一条妖娆的腿拦住男人关门的腿,一瞥一笑间都是成熟女人的诱惑。
而那个男人或许咬着烟头,光着上半身,手撑着门,似笑非笑看着面前搔首弄姿的女人。
嘭——
对面的门被人用力阖上,站在门外的人也被主人请进房间,隔着两扇门,钟离再也听不见任何响动。
钟离看了看门口,收回视线,转头钻进主卧。
她行李虽然装了两大箱,可四件套、棉被什么的都没有,卧室摆了张一米八的床,钟离拍了拍上面的灰,随便找衣服垫在上面,仰头躺下去。
卧室不到二十平,摆了一张床后,剩余的空间小到可怜,只能容纳一张梳妆台,一张一米五宽的衣柜。
衣柜打开,扑面而来的霉味,裹挟着某种动物的尿味,角落还有几颗老鼠屎,钟离只看了两眼便匆匆合上,强行挡住那臭味溢出来。
或许要做个彻彻底底的大扫除才能住人。
屋里闷热,窗帘布廉价到遮不住任何光,钟离热得遭不住,爬起来找了一遍空调,发现没有,只在角落摆了一台老式摆头风扇。
钟离低声咒骂一句,还是取出风扇,插上电,摁下三挡键。
风扇插上电,很快运转起来,因为款式太旧,声响很大,哐当哐当跟砸墙似的,吵死人。
折腾了一天一夜,钟离已经被弄得没了脾气。
裹挟着热气的风从风扇里飘出来,钟离扯了扯黏糊的衣领,重新躺回床上。
衣服没铺平,硌得后背疼,钟离也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