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拂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天无疾曾经闭关的那个断崖之上。
她稍微愣了一下。
秦拂在天衍宗里住了几十年, 天衍宗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可唯独这里, 她这几十年里从未踏足。
她顿了顿,带着点儿些微的好奇,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
荒凉。
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这是秦拂对这个地方唯一的印象。
也不知道是这里太靠近荒山还是这崖上崖下都长期经受了魔气的侵蚀,整座山崖荒凉到寸草不生,在月色之下,孤冷冷的散发着寒意。
天无疾百年以来便是住在这么个地方。
秦拂抿了抿唇, 半蹲在崖边,探头试图往崖下看。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清瘦的手突然搭在了秦拂的肩膀上, 带着笑意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小心,你要是一不小心掉了下去,我可不去捞你。”
秦拂先是一惊,听到了他的声音之后才一点点松懈了下来,站起身说:“你不去捞我,难不成我自己还飞不上来?”
转过头时就看到了一身玄衣的天无疾。
他头发未束,慵懒的落在肩膀上,那一身玄衣似乎还是里衣,在这凉凉的月色之中更显得单薄了。
天无疾收回她肩膀上的手, 又帮她弹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头发上的枯叶, 淡淡的说:“这你还真飞不上来, 我在崖底下了禁灵咒, 一旦落入崖底,灵力便不能用了,你估计只能爬上来了。”
秦拂抓住了重点, 忍不住问:“这不是你闭关的地方吗?你下禁灵咒的话,你自己不是也不能用灵力了?”
天无疾就理所当然般的点了点头,说:“为的就是让我也不能用灵力啊。”
秦拂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
然后她就听见天无疾张开口就开始一本正经的胡扯,说:“能用灵力的话还做什么小白脸,不做小白脸,我怎么赢的阿拂的垂青。”
秦拂:“……”
她怒道:“我喜欢的是小白脸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只喜欢小白脸的!”
不对!重要的是自己喜欢不喜欢小白脸吗!
秦拂一腔复杂的情绪让他给搞成了一腔暴躁,没等他说话,威胁道:“你再胡说我就把你一脚踹下去!”
天无疾实话实说:“你踹不动我的。”
秦拂凶恶道:“那你敢让我踹不动吗?”
天无疾敛袖,一副乖乖巧巧的小白脸模样:“自然是不敢的。”
秦拂气消。
然后她就听见天无疾幽幽道:“你看,你果然还是吃小白脸这一套的。”
秦拂:“……”
她强行转移话题,硬邦邦道:“你快老实说你为什么设这个禁灵咒。”
天无疾看她绷着小脸的模样,十分开心的笑了两声,然后说:“好了不逗你了,我一开始设禁灵咒只不过是因为我那时刚开始拔除浑身的灵力,那时进展缓慢,灵力一时半会儿拔除不干净,和魔气混在一起,时不时就能搅的五脏六腑天翻地覆的,我那时不能动用灵力,但用惯了灵力之后时不时就会忘记这一点,到最后自己吃苦头,索性就设了个禁灵咒,一劳永逸了。但后来习惯了没有灵力的日子,这禁灵咒也忘了撤了?”
他说着,随手挥了挥手,秦拂就感觉一股若隐若现的力量从这方天地中彻底逝去了。
“好了,这下禁灵咒没有了,你就是掉下去也能飞上来了。”他说。
秦拂这次却没有说话。
崖底百年,禁灵咒。
他玩笑一般轻描淡写的将那些话说出来,但这百年却不可能玩笑一般的过去。
她的阿青有时候喜欢在他面前示弱卖惨以博取她的怜爱,从而达成自己的小心思,秦拂一早就知道。
但偏偏她还就吃这一套。
可现在,真正到了他不用卖惨示弱,只平平淡淡的实话实说就能让她心疼的无以复加的时候,他又刻意回避一般,用玩笑似的话语一笔带过。
但秦拂宁愿他在她面前撒娇示弱,说自己疼,说自己在那百年里过的不好,好让她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抱着他安慰他心疼他。
可是偏偏,他只在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示之以弱,而他种种放在常人身上几乎不能想象的经历,却全在他的玩笑之中。
秦拂有时候会觉得天无疾是不是把这几百年来自己与天道斗法的心机全都用在了她身上,要不然怎么会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她的情绪。
秦拂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嘟囔了一句“讨厌”。
天无疾没太听清,笑着问:“怎么了?”
秦拂没有回答,咳了一声,指着崖底问道:“没什么,我想问问这崖下都有什么?”
这本是她转移话题随口问的,却没想到天无疾想了想,十分认真的说:“这崖上有一条小溪,流下断崖的时候就成了一个小瀑布,又在崖下凝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潭,崖下虽然寸草不生,但那水潭旁边却偶尔会长出蓝色的小花,很是美丽。”
在这荒芜的地方,他很认真的说着他认为美好的东西。